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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7章 人到情多情转薄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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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回宫的路上,轻颦与秦如玉同坐在马车内。轻颦见秦如玉依旧心神不宁,便对她宽解安慰了一番。随后,轻颦也便陷入了沉思。

    细想今日之事,轻颦总觉有些蹊跷,却又想不出哪里有异。正沉思时,马车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未及轻颦缓过神色,便已有人来报,道:“禀娘娘,娴贵妃的马车突然坏损于路上,无法前行。娴贵妃请求与娘娘、贵人同乘一车。”

    轻颦听闻此消息,只觉异常巧合,心内自然揣度起凌雪的用意。

    正沉思不语时,忽闻秦如玉道:“姐姐,娴贵妃如今怀着身孕,若咱们回绝了她,只怕她会拿腹中龙胎生事儿。不如,就姑且让她上来,与咱们同乘吧。青天白日的,且又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,打量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。”

    听闻她如此说,轻颦亦觉的有几分道理。毕竟此事让她们赶上了,总不好置之不理。况且还有秦如玉在车上,若出了什么事,也算有个旁证。她凌雪即便有心刁难,总不能空口白牙、胡搅蛮缠。如此想着,轻颦也便许凌雪上了车。

    凌雪上车后,得意之色淋漓展露。言语更是刻薄非常。

    轻颦深知她是有意如此,便任由其耍尽招数,只一味背着脸,不理睬她。

    凌雪见轻颦如此沉得住气,便只得破釜沉舟。她忽抚着高突的腹部,发狠道:“卫轻颦,你以为如此,便可与我腹中孩儿撇清关系吗?”

    轻颦诧异,只转头看着她。

    凌雪咬牙冷哼道:“你我多年恩怨,今日便可了结了。”说着,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身。

    未及轻颦缓过神色,凌雪已窜出了车外,摔落到了石子路上。

    轻颦掀开车帘看时,凌雪早已晕死在了车下。只见,她身下的石子,已被血水浸染出了一片鲜红。

    轻颦大惊失色,一时手足无措。

    因遭此意外,凌雪便于回宫的路上、马车内,产下了一具死胎。因是死胎,凌雪便命人顺势将他暂且安葬在了茂林之内。

    此事一出,自然震动后宫。合宫之人,一时齐聚咸阳宫。

    凌雪回到咸阳宫时已清醒过来。醒来后,她便哀嚎不止。

    众嫔妃陪在一旁,悉心劝解。

    凌雪向朱棣哭诉道:“在马车上时,卿贵妃无端提起了当年小皇子死于臣妾宫中之事。她对臣妾痛斥、咒骂不休。且她说,要让臣妾的孩子来为她的孩子偿命。”

    忽的,凌雪以手指向轻颦,厉声喝道:“是她将臣妾推下了马车。是她害死了皇上未出世的皇子。求皇上为臣妾做主。”

    朱棣闻言,将信将疑。连同众位嫔妃皆望向轻颦。

    轻颦并不极力辩驳,只淡淡道:“此事前因后果,本宫已说过一遍,多说无益。是非曲直,自还有玉贵人作见证,岂由她一人信口胡说做数。”

    “玉贵人在哪儿?”朱棣对孙德全冷冷问道。

    孙德全回道:“回皇上,玉贵人途中受惊,腹中胎动不止。回宫后,她便先回赏碧轩歇着了。”

    “传她过来。”朱棣依旧冷冷道。

    不过一会儿工夫,秦如玉便奉旨来至咸阳宫。问及此事,她竟道:“卿贵妃与娴贵妃在车上争执不休。言语中,臣妾隐约可知,卿贵妃对当年小皇子之事耿耿于怀。后卿贵妃一怒之下,便将娴贵妃推出了马车,酿成大错。”

    她此语一出,不止轻颦,连带屋内众人皆是大惊失色。更有周才人等人趁势添油加醋,颠倒黑白。她们极尽恶毒之语,诋毁轻颦。

    周才人道:“诸位皆知,玉贵人素来与卿贵妃交好。此时,她竟能说出这般公道话来,当真是难得。由此可见,玉贵人所言,句句属实。”

    听闻她如此说,轻颦是何等惊愕、何等心痛,自不必说。

    周才人等素日便嫉恨轻颦者,趁势赶紧落井下石,聒噪不休。也有庄妃等良善之人,或替轻颦求情、或默不作声。

    轻颦并不分辩,神色平静如常。

    朱棣亦沉默不语。

    良久,朱棣正色道:“此事,有待细查。唯有择日再议。娴贵妃先好好养着身子,你们都各自回宫去吧。”他说完,转身便走。

    周才人等见朱棣不置可否,不由不服气道:“皇上,此事证据确凿,个中原委已一目了然,卿贵妃害人之心不言而喻。您不可如此袒护她啊。”

    凌雪亦下床跪地,哭诉道:“皇上,她害死了皇子,罪不可赦。若不加以惩治,臣妾至死不服!”

    朱棣朝外走,并不回头。只沉声道:“容朕想一想。明日,朕会在乾清宫商议此事。”

    孙德全吆喝道:“皇上起驾。”

    众嫔妃无奈,唯有施礼恭送,不敢再多言其他。

    忽的,朱棣停住脚步,转回身望向轻颦。他遥遥望着她,犹豫着轻声道:“卿贵妃……先回长乐宫吧。”

    轻颦回到长乐宫,只觉浑身乏力,便歪在黄花梨雕花靠背椅上,形如槁木。

    芷青赶忙命人端来了一盆温水,用温毛巾为轻颦敷面舒神。伊秋亦陪侍在侧,一面为轻颦轻揉眉际之末的太阳穴,一面软语宽解。

    轻颦微闭双目,久久不言。

    芷青与伊秋正不知所措之时,轻颦忽似自言自语一般,喃喃感伤道:“凌雪的算计、皇上的责罚,我都不曾在意。倒是这人心的险恶,让我不得不心寒。”

    芷青与伊秋都知她所言之意。伊秋到底年轻些,顾不得轻颦难受,只沉不住气痛骂道:“想起那个秦如玉,奴婢便有一肚子气!娘娘待她那样好,她竟如此算计娘娘。平日里她与娘娘亲近,装出一副温柔贤惠的样子,原只是预备着伺机反咬娘娘一口。倒真真是应了那句俗语:‘会咬人的狗不叫唤’。”

    芷青怕轻颦难过,在一旁劝道:“这后宫里本就是如此,翻脸、反目,不过是瞬间之事。娘娘还要看开些才是。”

    “她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混蛋!枉费娘娘对她一片真诚。”伊秋气道。

    芷青拉了拉她的衣袖,轻声叮嘱道:“你若想让娘娘心里自在些,便少说两句吧。”

    伊秋闻言,不由抬眼看了看轻颦。见轻颦神情凄凉,不觉自知失言。便赶忙惭愧的闭上了嘴,不再多言。

    芷青道:“经了此事,娘娘到底也可看清那个秦如玉的为人了。她既是个恩将仇报的小人,娘娘便不必再为此类小人气伤身子!”

    轻颦淡淡道:“我以诚待她,不想她却步步为营,引我入局。这人心,到底是真假难辨了。”

    芷青亦感伤道:“娘娘心地纯善,素来以诚待人。却殊不知,这后宫里虚情假意之人数不胜数,有情有义之人却少之又少啊!”

    轻颦凄凄惨惨道:“居心叵测、心肠歹毒之人,更胜于豺狼虎豹,当真让人防不胜防。”她沉思了片刻,忽长叹一声,释然道:“也罢,一切顺其自然吧。”说着,轻颦便由她二人搀扶着站起了身。

    芷青一面扶着轻颦缓步朝着内室走,一面柔声问道:“今日之事,娴贵妃一行人定是已筹谋了良久。她既肯舍了自己的孩子,便定会死死咬住娘娘不放。眼前,娘娘大有百口莫辩之势。皇上说此事明日再议,娘娘可有对策?”

    轻颦凝眸看着前方,慨然叹道:“事已至此,无需再劳心伤神。我也累了。‘尽人事,听天命’吧。”

    正说到此处,忽闻门外太监报道:“皇上驾到。”

    轻颦等人停住脚步,果见朱棣已走了进来。众人见过朱棣,轻颦亦从容施礼。朱棣面色沉重,肃然屏退了众人,只留了轻颦在屋内。

    朱棣望着轻颦,那眼神里,似有几分无奈、几分疼惜、几分责备与几分不忍。

    轻颦却并不看他,只淡淡望着别处,神色自若。

    久久,朱棣轻声道:“你恨朕,恨娴贵妃都可。可她腹中的皇子尚未出世,你不该毫无顾忌……”他不再说下去,只垂下头,沉思起来。

    须臾,他又悲苦道:“朕知道,央儿早夭,让你肝肠寸断、痛不欲生。是朕的错,是朕未能保住咱们的孩子。是朕连最后一刻,也未让你留在他身旁,以致你因此事迁怒于娴贵妃……”

    “别跟我提央儿!”轻颦近乎咆哮着咬牙痛斥道:“你不配!”她的眼泪早已如泉涌一般,眼中的怒火近乎要将朱棣焚为灰烬。

    朱棣望着轻颦,感受着她那满眼的恨意。他的心,紧紧的疼了起来。夹杂着不可名状的不忍、惭愧与无奈,他垂下了头。

    久久……他又缓缓抬起头,噙泪颤声道:“朕知道,央儿的身子素来羸弱。可朕并未成想他会……若早知如此,朕当日断不会送他去咸阳宫,不会让你们母子分别,更不会看着你抱憾终生。”

    轻颦并不再理会他,只自顾自的沉浸于无限的悲伤里。她泪眼模糊、泣不成声,一时撑不住,已跌坐在了坐椅上。<